[原创]Suncry 麻石。

[move]作者说明：suncry。温尼泊华人网特邀原创作家。原创首发温尼泊华人网。禁止其他网站转载。[/move]<br /><br />今天星期四 <br /><br />故乡发源地 <br /><br />麻石是讲过要上山去过日子的，上山去过他梦想的优哉游哉的日子。但是他没预计到上山那般的凄凉，尽管他哼着的小调到上山时，村里人还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可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br /><br />村子很活跃，就像春天里的一池春水，不是涨了就是退了，等到水静了风就吹起波纹，鱼也会顺便跃出水面轻叹一声。麻石在村子里，就像跃出水面那一尾鱼。麻莎宁静了，村里人也就知道村子的分量了 —— 池塘里的大鱼总是不大现水的。 <br /><br />麻石知道村子大概所有的典和故：从村长不知道的村子旁边的那条叫 “ 寻龙河 ” 的小溪，直到东北方大山脚下的那座小土地庙又住了小娃娃。村里人过去老讲要不是那座大山，蒋先生对村里人的好处就成全了，那条铁路也就修成了。麻石却说，铁路修起来，别说山，就是河就是海都过得，铁路修不成也不能怪那座大山，可惜的是蒋先生的好意落到虚处了。 <br /><br />铁路没修成，村里人自原心里有几分落空。后来村子边上修了条马路。据说是国家级什么的 —— 叫做什么什么国道。修路时村里人都看到了，推土机开过来， “ 轰隆隆，轰隆隆 ” 没两天一座山就从中挖去了一块，就像村里人往日在菜地里锄条种子沟一样轻松。到后来铺路了，只看到一袋袋的水泥，一车车的沙石往路基上倒，那气势更吓人了。 <br /><br />马路修好了，车子来来往往的跑上了，村里人的疑问就来了。 <br /><br />“ 那大车小车跑来跑去跑个不停，有那么多东西运吗？ ” <br /><br />“ 你没看见那中间有很多空车吗？ ” 麻石想都不想就说了。 <br /><br />于是村里人更迷惑了，那空车子跑来跑去有什么好跑的啊！ <br /><br />这些，在十年后的今天看来，依旧让人不安。仅管现在已经很多人站在马路旁挥手停车进城，知道城里到处是人，到处是路，到处是楼。 <br /><br />站在马路边伸手停车的，第一个就是麻石，讲出城子情形的也是他，麻了其实不但干这些，他还有一架 “ 飞机 ”— 他的老婆。这名字和麻石在村里一样响当当。 “ 飞机 ” 这名儿，除了麻石，村里别的人是想不出来的。村里人有作夜人家的习惯，就是傍晚吃过晚饭，东家西家的转。每次走夜人家，麻石就会叫啊叫： “ 飞飞啊，你说是不？ ”“ 飞飞，我们回家睡觉去了不？ ” <br /><br />如果以为麻石只会 “ 飞飞 ” 长， “ 飞飞 ” 短地叫唤，那就又大错特错了。麻石是研究过自动插秧机的，只是行距和间距老是不合适，到头来也就没有做出事了。所以现在村里人还是顶着风顶着雨的插秧，插啊插。每次一到插秧时节，村里人就更加想起这个男人了。 <br /><br />麻石并不是没有名字，只是 “ 麻石 ” 叫了几十年，从麻石读小学到现在他的三崽也读小学了。麻石这名字也就越叫越硬了。麻石其实就是花岗岩，只是村里人觉得花岗岩太文了，就叫了麻石，与那花岗岩麻麻点点的样子也十分相象。 <br /><br />每年秋末，白霜下了几阵了，早起的睡不着觉的老人，要上学的小孩，为小孩作饭的母亲，都能感到太阳更大了，也更鲜艳了。天气实在是冷了，第一场白霜下来，茄子就寿终正寝了，从根到果的没了。于是村里人也就忙活着收白菜做酸菜了。酸菜汤村里人都爱唱，有钱的说喝了开胃，每钱的说喝起来比喝酒还舒服。 <br /><br />做酸菜，家家户户都要正正经经地干上两天，先是把翠绿翠绿的白菜从菜园里一担或者一草篮的收回来，再放到水塘里一蔸蔸地洗干净，晾干了水再切碎入陶坛，放了一秋，冬天雪来了，喜欢吃熟酸菜的就把那坛里的白菜放到锅里用水蒸一次。吃生的自然就省了这一步，酸菜从坛里掏出来也还是黄黄的。 <br /><br />年底近了，酸菜正在那陶坛里变啊变，但怎么变谁也讲不清。进去时绿的出来是黄的，这个却是家家一样。这时候年货开始有人起手办了。村干也忙起事 — 年终结算了。村干部也就在这时自豪了。要是村里多娶两个新媳妇，他们干活就更买力了。 <br /><br />村干部挨家挨户的上门了，上门喝口茶之后，帐本一递过去，正事就开始了，而刚过门的大小新媳妇们自然少不来凑趣，马上一手接过帐本，仔仔细细把帐本翻了一便，接着就会疑惑不解的问： “ 这个秦饶锦是谁啊？我们这村里怎会有这号人？ ” 这个是新媳妇们都会问的，看了帐本就会问。可一问，她们就准回脸上起绯红，因为村干部总是平平淡淡的说： “ 就是麻石了。 ” 口气是十分肯定，绝对不容质疑的。村干部这个换了那个，那个换了这个，可每年总碰到新媳妇这么问 —— 只要有新媳妇，都看到新媳妇一样的脸红。可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新郎官告诉自己的新娘子：麻石就是那个秦饶锦。 <br /><br />麻石从小就是麻石了，因为他实在太捣蛋了，就像山里的麻石找不到一个不硬的地方一样。村里东北方的那座大山，从山顶到山底到处滚动着麻石，这个自然比村头那棵大樟树还要久远的存在，村头的那棵大樟树，小孩见了总会问： “ 这树有好多岁了喽？ ” 村里只要有大人听到了就会告诉他： “ 我爷说，他爷告诉他，他每出世时就有这么大了。 ” 孩子自然不会再问了，孩子的孩子将来要这么问他自己，大概孩子也会告诉他的孩子。 <br /><br />但是那麻石，就从未受过怀疑。以至有人说那些石头至少有一千岁了，因为山顶上有一个石蛤蟆，老是流眼泪，一年到头的流。村里人是说本来有一对的蛤蟆，少了的那一只是被玉皇大帝赶下了凡界，后来死了。所以剩下的这只就老是哭。至于为什么被赶下了凡界，原因就在于那只蛤蟆贪嘴，老跑下山吃山脚下的稻子，害得村里人年年吃不饱，所以玉帝就发怒了。老人们故事讲到原来有两只的时候，自然，就有聪明的小孩问： “ 那还有一只呢？ ”“ 一千年前就被玉帝变成了青蛙，活不了多久就死了。 ” <br /><br />开始麻石调皮捣蛋时，村里人和学校里的老师只是头疼，但老师有疼的轻些，有时候还好久不疼。麻石实在是聪明了，即使他节节课睡觉看小人书，成绩总是门门第一，总分也总是第一了，有时学校开大会，校长在上面讲，麻石就坐在老师的膝盖上，倒是倒在老师怀里睡着了。 <br /><br />麻石调的皮很多，也很滑，但使他出了名的却是给冬瓜打针。 <br /><br />那一年，他家隔壁的杨太爹种了几蔸冬瓜，到结果时，结了一个大的独零零的，特别惹人，白原也被麻石看见了。也许是无趣了，也许是兴趣来了，就从他爷那里偷了几根篾条 —— 他爷是村里唯一的篾匠，然后，他钻到那掉着瓜盆的瓜蓬下面，把那些篾条一条条从冬瓜屁股上往上插了进去。后来冬瓜收到杨太爹家里去了。冬天下雪了，杨太爹的媳妇把瓜搬出来，要用刀切一个饼儿做晚饭，怎么就刀切不入口了，怪了几怪之后，叫来他的男人，那男人把刀拔出来，一刀剁下去，剁断了两根篾条，刀卡得更深了。不好的是，那一天，麻石正好和他家的的孙子在一起玩，看着切冬瓜，两个家伙都房里来看。等到杨太爹的儿子，媳妇正 “ 怪事 ” 着，见他这样，也明白了，脸上一幅又气又好笑的样子。而杨太爹的孙子只在一边傻傻的。 <br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