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犯罪学家讲述命案现场调查：小小血迹透露大量信息

　　新浪科技讯 北京时间7月24日消息，据国外媒体报道，犯罪现场的血迹往往能透露许多信息，血溅痕迹的分析技术因此也尤为重要。

　　犯罪学家唐纳德?约翰逊被叫到犯罪现场时，死者已经遇难数小时了。第一位发现死者的人打开公寓房门后，发现一名女性躺在床的一边，腰部以下全部赤裸，全身被胶带绑得紧紧的。她是受重器击打而死。办案的警员需要找一名专家来收集证据，此时约翰逊便有了用武之地。

　　约翰逊是洛杉矶郡治安部的一名高级犯罪学家。他到达现场后，对公寓进行了调查。厨房地板上有一些瓷器的碎屑，是一个面粉罐打破后留下的。约翰逊注意到，地板上的面粉中留下了两组脚印，说明攻击者可能有两位。墙边的一个五斗橱被打开了，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约翰逊根据锁被破坏的情况断定，五斗橱是通过暴力打开的，有可能动用了撬棍。锁上还发现了血迹，地板上也留下了一连串血滴，一直通到洗手池。攻击者行凶后便是在这里洗的手。

　　现场留下的血迹非常充足，约翰逊可以轻松获得攻击者的完整DNA资料。

　　这场血案距今已过去了28年。但在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的赫茨伯格-戴维斯司法科学中心，约翰逊在一间教室里复制了当年的犯罪现场。约翰逊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自2003年起，他便以副教授的身份在该大学教授犯罪学。他目前正在研究一套新的法庭鉴证技术，名为“血溅来源揭露系统”（Spatter Origin Revealing System），可帮助调查人员更好地通过分析血迹解决案件。

　　除了用于教学之外，这处司法科学中心还是洛杉矶警察局与洛杉矶郡治安部的犯罪实验室。作为美国规模仅次于联邦调查局的第二大犯罪实验室，该中心除进行血溅形态分析外，还负责开展DNA分析、可疑文件分析、和微证据分析等。为开展教学活动，约翰逊常常把他2003年离职前参与的真实案件现场进行还原。比如在上文提到的案例中，他就用了人体模型和猪血来重建犯罪现场。

　　“就像有些医院属于教学医院一样，”约翰逊说道，“我们实验室是教学犯罪实验室。”但约翰逊可不是电视剧里的任务，他可是实打实的犯罪专家。他留着偏分的银发，目光和善而深沉，眼睛下刻着深深的皱纹，还总带着一丝笑意。他说话很慢，字斟句酌，常常一手托腮，夹克上还别着一枚小小的福尔摩斯别针。他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个蝙蝠标本，因为他从童年时就深爱这种生物。办公室门外还挂着一张装裱起来的蝙蝠侠照片。此外，他还保存着一张有30年历史的蟒蛇皮。这是另一名犯罪学家与约翰逊共同对一条蟒蛇进行尸检后送给他的礼物。在他的文件柜上方，陈列着一顶摩托车头盔和一座从特技飞行比赛中获得的一等奖奖杯。这两样东西不仅表现了他对生活的热爱，也证明了他的严谨和周密。另外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司法科学书籍。

　　约翰逊起初是洛杉矶郡治安部的一名毒品化学家，负责对可卡因和病毒等毒品进行测试和鉴别。但他一直想加入暴力犯罪部门。他认为死亡和谋杀案件“调查起来十分引人入胜、令人激动”。他从童年时期就热爱生物学。他还记得自己三年级时的一道作业题：如果你能许三个愿望，你最想要什么呢？他的答案是：“一个机器人，一台直升机，还有卧室里的犯罪实验室。”

　　后来，约翰逊进入俄亥俄医学院就读，同时在卢卡斯郡验尸官办公室参加验尸工作。之后他又前往洛杉矶州立大学攻读生物学。为赚取学费，他一度从事过殡葬工作。后来他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院录取，并进入洛杉矶郡验尸部工作。

　　他对生物学的热爱与对司法系统的狂热逐渐融合。自1989年来，约翰逊便一直专注于司法科学、以及司法科学在执法中的应用。他刚入职时，血液和DNA分析技术还非常有限。而如今犯罪学家仅从直径几毫米的血迹中，就能获取完整的DNA资料。

　　对于犯罪学家来说，血溅分析一直是判断罪案发生过程的有效工具。根据血迹的大小和形状，调查人员可以判断导致血液喷溅的凶器类型，确定攻击发生的大致范围，并分析受害者的移动路径。

　　血液在空中飞行时通常为球状，而撞上墙壁等物后，往往会呈椭圆形，且在血液飞来的方向上留下一条“尾巴”。犯罪学家首先会用复杂的数学公式确定血液撞击表面时的飞行角度。接着，在获取足够的测量数据后，他们会沿着血滴的痕迹顺藤摸瓜，用画线的方式标出血液的滴落路径，绘制出一张复杂的网，从而确定血迹来源的大致范围。如果所有线条都能相交于一点，凶案发生的大致位置即可随之确定。

　　“血检证明常常被用来检验犯罪借口的真实性，如声称自己是自卫等等。”约翰逊指出，“它也常常被用来重建犯罪事件，帮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案件。”假如在一起凶杀案中，受害者头部受钝器重击，而嫌疑人称自己先受到了受害者攻击、出于自卫才击打了受害者，犯罪学家要怎么验证嫌疑人的言论是否属实呢？



　　血溅分析便可以解答这类问题。当受害者受攻击时，头部位于何处？距地面有多高？距墙面有多远？如果当时受害人头部距地面较近，如和床的高度或坐姿高度相符，那么嫌疑人属于自卫的可能性就可能大大降低。

　　这种血溅分析法需要对罪案现场拍摄大量照片，然后将照片放大进行测量。由于数据为人工测量，再由人工输入计算器，人为误差总是在所难免。此外，犯罪学家直接用双手接触血迹时，也会造成污染。正因为如此，约翰逊和他的团队正在开发一套更加精细、且更加高效的血溅分析新系统。

　　与司法生物力学专家和实验力学专家戴维?雷蒙德（David Raymond）、以及几位高级工程专业的学生一道，约翰逊及其团队正努力对该领域的血溅证据分析方法进行革新。凭借现有的血溅痕迹分析法，调查人员只能计算出血液飞溅的大致角度，因为“影响血液飞溅轨迹的因素太多”。犯罪学家汤姆?比威尔（Tom Bevel）和罗斯?加德纳（Ross Gardner）所著的《血溅形态分析》一书中指出：“只要计算出的撞击角与实际相差不超过5至7度，即可视为精确。”目前用来计算血滴飞行轨迹的三角函数数学模型并未考虑空气摩擦、引力或室温等因素。约翰逊和他的工程团队正在寻找更优化的数学模型，希望将这些变量都纳入考虑范围。

　　2013年秋季学期，这些工程专业的学生对现有的血迹形态分析方法展开了研究。2014年，他们参与了一项成像系统的开发，能够对犯罪现场的真实条件进行模拟还原，还可通过将血迹像素转化为长度、更加准确地测算血迹相关数据和血溅撞击角。此外，该系统还可大大缩短分析血液飞行轨迹的时间，无需像人工画线法一样动辄耗费数小时。

　　血溅来源分析揭露系统目前还处于初级阶段。开发人员的目标是打造一款手持设备，或一款可装在平板电脑上的程序，先从洛杉矶警察和调查员开始试用，最终逐渐推广到整个行业。“洛杉矶是一个枢纽。在司法科学领域具有中心地位。”雷蒙德表示，“如果其他司法科学专家注意到了我们的做法，就很有可能传播开来。”

　　除了更精确地测量照片数据外，该技术还可判定血迹来源在三维空间内的分布，更好地还原犯罪现场，并为调查人员生成一份分析报告。

　　2001年，约翰逊参与了一起案件调查。一家人遭遇灭门屠杀，包括一名8岁的小女孩和她79岁的祖母。小女孩惨遭毒手之前，歹徒们先对其实施了强奸和鸡奸。作为在场调查的犯罪学家，约翰逊被要求出庭作证。当时死者的亲属们也在场。约翰逊永远也忘不了被要求回答关于小女孩受到的性侵害问题时、那一刻是多么震撼人心。

　　“当我说到在死者的阴道样本和直肠样本中发现了精液时，死者家属们发出了哀恸至极的哭泣。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只留下一片令人痛彻心扉的哭声。”对约翰逊来说，唯一聊以慰藉的是，他能够为法庭提供司法所需的鉴证信息。犯罪学家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们会遇到许多惨绝人寰的情况，而这种心态无疑对他们帮助良多。“我大概有一种特殊的帮助他人与社会的天赋。“约翰逊说道，”关键在于，你要学会置身事外，不能投入太多情感。就像医生一样，你要对案件保持关切，但又要把握好距离。“

　　但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亲眼目睹这名小女孩被奸杀的惨状后，约翰逊开始试图通过其它方法帮助受害者。犯罪学家的工作偏于保守，只有当罪案发生后，犯罪学家才能做出反应。这也是约翰逊决定退出实战工作、接受全职教职的原因之一。“我可以通过教学帮助其他学生，”他表示，“而他们反过来又能帮助受害者。”（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