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林郑月娥辞职，谁能成为下任香港特首？

                       
在日益暴力的街头抗议活动持续了三个月后，饱受批评的香港行政长官周二上午表示，虽然自己情绪纷乱，但并没有向中央请辞，也无意辞职。

“尽管我个人情绪有很大的波动，但最终的决定，都是以香港市民，以及我能不能帮助香港市民、帮助香港走出困局，为最大考虑，”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在本周的例行记者会上说。

香港的高级官员和北京的顾问们几周来一直在说，林郑月娥在工作岗位上很不快乐，但即使她决定辞职，北京的领导人也不会允许她那样做。

“她非常沮丧，情绪非常低落，有时甚至感情激动，但她也是一个很坚定的人，她觉得她有一份工作要做，她有一份北京托付给她的工作，她打算做下去，”相当于内阁的行政会议成员汤家骅在8月下旬接受采访时说。

北京设立的半官方咨询机构――全国港澳研究会副会长刘兆佳说：“事态稳定下来后，领导层也许会进行改组。但在北京看来，现在这样做是软弱的表现，可能会引发更多骚乱。”

抗议活动持续了一个夏天，最初是大规模的游行，后来演变成蒙面抗议者与警察在街头和地铁站的战斗。这期间，林郑月娥一直是示威者针对的一个非常个人的目标。他们抨击她在今年早些时候提出修订《逃犯条例》，修例将允许香港居民被引渡到司法体系不透明且往往严酷的中国大陆。

抗议者提出的五项诉求之一就是林郑月娥必须辞职，并通过普选来产生继任者。林郑月娥上周与香港商界人士举行闭门会议的一段录音被泄露给了路透社，在录音中，林郑月娥说她很想辞职。

但她这么做的一个关键障碍是，没有一名确定的接班人来管理这个难以驾驭的半自治中国领土。北京方面也继续反对任何支持民主的候选人参加行政长官选举。

在英国将香港主权归还给中国后的22年里，中国领导人在香港行政长官人选上，一直在极为亲北京的商界领袖与政治上更为温和的前殖民地公务员之间交替。林郑月娥在两年前出任行政长官之前，是香港的一名终身公务员，一直升到政务司司长的位置，那是香港政府的二号人物。

这就意味着，下任行政长官会来自亲北京派系，这个派系倾向于对民主抗议者采取强硬得多的立场。但许多在过去一个月里参与了接班人选讨论的人士说，行政长官的选择远非易事。

到目前为止，包括林郑月娥在内的四位香港行政长官都遭遇过严重的政治困难。这让预测中央政府的下任特首人选更加困难。

北京的顾问说，中央政府劝阻香港政府不要毫无保留地接受抗议者提出的五项更广泛诉求中的任何一项，尽管政府已经在部分满足某些诉求上采取了一些小步骤。

“事情已经超出了香港政府所谓的管辖范围，变成了必须由北京来处理的事情――尽管事情全都是林郑月娥引发的，”刘兆佳在接受采访时说。

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的官员在北京再次表示了对林郑月娥政府的支持，并表示，中央政府相信香港当局仍然“有意志、有能力，止暴制乱、恢复秩序”。

与此同时，港澳办发言人徐露颖指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有权宣布香港进入紧急状态，如果情况恶化，中央政府可以出面干预。“中央决不会坐视不理，”她说。



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今年2月发表演讲。陈茂波本来是北京方面最看好的下任首席行政长官人选。但据称，香港的政治纠纷和暴力冲突大大降低了陈茂波出任的可能性。ALEX HOFFORD/EPA, VIA SHUTTERSTOCK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政治方面，直到夏初之前，最受北京青睐的接班人人选是香港财政司司长、香港政府的三号人物陈茂波。因为在北京做出决定之前讨论这一问题的政治敏感性，这些知情人士坚持要求不具名。

陈茂波长期从事会计工作，是梁振英的门生。梁振英是一位坚定支持北京的房地产测量师，也是林郑月娥之前的香港行政长官。

据两位熟悉北京遴选过程的人士说，但香港的政治纠纷和暴力冲突大大降低了陈茂波出任的可能性。虽然陈茂波能与小群人熟练地打交道，但他是一个安静的商人，在与人群和更广泛的公众沟通上经验有限，而这是目前所需要的技能。

陈茂波拒绝了记者今年夏天多次提出的采访请求。

如果北京想要一位商界领袖当行政长官的话，另一个选择似乎是林郑月娥行政会议的召集人陈智思。但身为香港一家保险公司总裁的陈智思坚称，他没有担任行政长官的愿望。

“我有生意要做，”他在电话采访中说。“我不愿意放弃生意。”

如果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香港行政长官的选择上不再继续商界领袖和公务员交替的话，他至少有六名现任和前任公务员可供选择。

林郑月娥和曾荫权在担任行政长官之前都曾任政务司司长。但有长辈风范的现任政务司司长张建宗已经68岁，接近退休年龄，对升迁没有表示过任何公开的兴趣。

张建宗拒绝接受采访。他的办公室今年夏天曾用电子邮件就记者关于他政治前途的问题发来一份简短声明称：“我们不回答推测性的问题，”声明还补充说，张建宗“一如既往地全心全意为香港人民服务，推动充满活力的香港向前发展”。

如果北京允许林郑月娥下台的话，张建宗将会担任署理行政长官。如果她在距离任期结束还有超过六个月的时间里下台的话，选出来的接替人选将完成她的任期。林郑月娥的任期将于2022年6月结束。

在2017年挑选出林郑月娥的近1200人将聚集在一起，对候选人进行投票，获胜者将由习近平任命为香港负责人。这个有1200名成员的委员会由亲北京的政界人士主导。



亲北京的政党――新民党主席叶刘淑仪。2003年，她曾帮助领导了一项不成功的努力，试图通过立法，允许警察在某些紧急情况下进行未经授权的搜查。LAM YIK FE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香港民主党前主席刘慧卿说，民主派人士希望北京选择曾担任环境局局长、现任商务及经济发展局局长的邱腾华。当被问及是否想当行政长官时，邱腾华响亮地回答：“不想！”

他解释说，他热爱香港的公务员制度，认为自己是一名行政人员。

多年来，在香港大学的民意调查中，其他几名前香港政府官员有很高的支持率，包括前政务司司长唐英年和前财政司司长曾俊华。另一名可能的人选是陈德霖，他担任香港金融管理局（相当于香港央行）总裁已有10年，将于今年秋季退休。

但这些前政府官员在北京可能没有足够被选中的人脉。唐英年是他们当中最经常被提及的可能继任者，他曾在2012年谋求行政长官一职，但未成功。唐英年通过一名发言人表示，他支持林郑月娥，自己无意再次争取当行政长官。

再就是叶刘淑仪。她领导着一个亲北京的政党――新民党，该党深受坚定提倡遵纪守法人士的欢迎。

叶刘淑仪是少数几名能够在大选中赢得立法会席位，而不是被某个行业或其他特别利益集团提名为立法会议员的亲北京政客之一。她也曾担任高级公务员，有着丰富的经验。

但叶刘淑仪在2003年担任保安局局长期间曾帮助领导了一项不成功的努力，试图通过一项严格的立法，允许警察在安全紧急情况下进行未经授权的搜查，批准关闭被视为煽动性的新闻机构。

叶刘淑仪最近接受访问时表示，香港需要社会和经济改革。但她认为，根据香港的小宪法，很快实现普选是不可能的。支持民主的人士强烈反对她的这一立场。她拒绝谈论自己的政治抱负。

民间人权阵线副召集人梁颖敏说，如果北京选择叶刘淑仪的话，那可能会有助于民主活动人士将更大的人群聚集起来，因为他们担心叶刘淑仪会推出更多的安全立法。

不过梁颖敏说，叶刘淑仪在立法会的经验也可能让她在对公众情绪的反应上，比其他任何可能的人选都更敏感。

“2003年的事情发生后，我相信她从中吸取了教训，”梁颖敏说。“她会对人民的声音有更理智的反应。”

没有明确的继任者让林郑月娥更难下台。

“我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跟中央人民政府讨论请辞，”林郑月娥周二说，她指的是在北京的中国政府。“不辞职是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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