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猩猩全球地下交易链：活捉它一个 得杀光它全家

丹尼斯?斯泰尔斯自称是一名类人猿非法交易侦探，几周以来，他一直在各大社交网络搜寻大猩猩、黑猩猩等类人猿照片，期待自己能阻止这一正在发生的全球性非法交易。

因为走私贩卖，成千上万的类人猿被俘获或杀害，濒临灭绝的猿类已被推向灭绝的边缘。



▲小黑猩猩照
非法野生动物贸易是全球第四大非法贸易，仅次于毒品、假冒伪劣及人口贩卖，其价值高达数百亿美元。而类人猿走私贸易则是这其中鲜为人知的一笔。与猖獗的象牙、犀牛角、虎骨酒等贸易不同的是，类人猿走私交易的是活物，是地球上最聪明、敏感的动物。

就在去年，BBC卧底记者同国际刑警组织合作，经过长达12个月的秘密调查，最终揭露了一个跨6个国家的非法贸易小黑猩猩的国际秘密网络。

小黑猩猩成偷猎者“青睐”猎物

据《纽约时报》报道，斯泰尔斯和其他研究人员预估，走私活动目前已导致超过2.2万只类人猿被贩卖或杀害。



▲野外生存的大猩猩数量 图据IUCN
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统计，每年约有3000只类人猿（包括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被非法贸易。要么被出售、被猎杀，要么被囚禁，这其中约三分之二都是黑猩猩。

这其中，被走私贩卖的全是年幼的黑猩猩，而被杀害的则是它的家人。“运送一只成年黑猩猩犹如搬运一箱炸药”，联合国类人猿生存合作组织前负责人道格?克莱斯称，“成年黑猩猩十分危险，它们有极强的攻击性。这也是为什么走私贩卖的都是黑猩猩宝宝的原因。”

每一只小黑猩猩被活捉，都会给整个黑猩猩家族带来巨大灾难――由于黑猩猩过着群居生活，偷猎者会尽可能多地射杀家族中的成年黑猩猩，不仅可以防止它们反抗，也可以将它们作为丛林肉出售。活捉一个小黑猩猩，平均会有10只成年黑猩猩被杀。



▲刚果河岸边的丛林肉市场：猎杀成年黑猩猩后，偷盗者会将它们作为丛林肉出售 图据《纽约时报》
一旦被捕获，小黑猩猩就会进入一个复杂的跨国交易链：从非洲丛林偷猎者到中间人（中间人负责获取虚假的出口许可及运输），经过辗转，这些小黑猩猩作为宠物在全球各国被秘密出售，最终出现在数千英里外的富裕家庭或商业动物园中，被迫服从指令，供人娱乐，甚至常常被毒打和下药。

这是一笔大生意，一只小黑猩猩的售价为12500美元，有时甚至可以高达25万美元。而这样的跨国交易链往往由当地的腐败官员（其中几人因伪造出口许可证而被捕）提供帮助，由跨国犯罪团伙经营。

当然，这也渐渐引起了国际刑警组织的注意。

4000美元就能到手的“许可证”

由于走私的利益诱惑，以及国际上有关买卖濒危物种的法律空子，让非法买卖类人猿成为了可能。

全球濒危野生动植物贸易的管制规定来自《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据CITES规定，黑猩猩被列入附录Ⅰ，属最高保护级别，只能在非常有限的豁免条件下出口。凡是需要进口以及出口的，需向CITES申请获得许可证。

虽然规定如此，但只要有足够金钱和关系，走私者们就能避开这些管控。

在埃及首都开罗，BBC卧底人员假扮一名为泰国客户找“货源”的买家，与两名宠物商人马哈默德?卡勒德以及拉马丹?阿布德尔纳姆进行谈判。两人向卧底人员展示了在一个蓝色房间中被关押的小黑猩猩视频，并称可以提供CITES许可证。卡勒德甚至还承诺，可提供全程运输小黑猩猩的视频。“当它被装箱运走时，你会收到一个视频，在飞机起落前后，你也会收到视频。”

至于如何获得许可，卡勒德提出可以伪造附录Ⅰ许可证，拉马丹则说到了另一种方法：获得低一级别保护动物的许可证，然后将黑猩猩夹藏其中。这两种方法都被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认定为“野生动物洗白”行为。

卧底人员最终选择了卡勒德的方法，在两周后，就得到了一份CITES附录Ⅰ出口许可证。该许可证由一名约旦政府官员签字盖章，其中却错误百出。除了各种拼写错误外，通过简单的网上搜索也能发现，许可证上的地址与CITES的注册地址并不一致。

随后，卧底人员联系到两人，希望安排购买小黑猩猩。而就在这时候，卡勒德取消了交易。

随后，卧底人员决定直接寻找一名西非的中间商。这次，他们假扮成为有钱客户服务的印尼宠物店人员，与名为易卜拉希马的几内亚年轻商人取得了联系。当通过加密通信与其沟通后，卧底人员再一次在展示视频中见到了熟悉的蓝色房间，可以看出，这个房间里的小黑猩猩一直在不停更换。



▲卧底人员与易卜拉希马的对话 图据BBC
易卜拉希马表示，可以出售1或2只小黑猩猩，再支付4000美元就能搞到CITES许可证。这一次，卧底人员收到的许可证看起来更加真实，但仍然是伪造的。



▲卡勒德提供的许可证（右）与易卜拉希马提供的许可证（左）图据BBC
关押小黑猩猩的神秘“蓝屋”

随着易卜拉希马对卧底人员的信任逐渐加深，他开始讲述自己非法生意的更多幕后。他称自己在几内亚、利比里亚、刚果民主共和国以及科特迪瓦的农场里养着不少黑猩猩，他还吹嘘自己可以绕开国际管控，因为认识“内部十分重要的人士”。“我不害怕，你无论从哪里进口出口都可以。”他告诉卧底人员。

易卜拉希马还谈到了如何在没有CITES文件的情况下运送黑猩猩，并向卧底人员展示了如何通过特殊设计的秘密板条箱偷运黑猩猩。在视频中可以看到，一只小黑猩猩被藏在鹦鹉、麝香猫以及猫鼬等动物下面的秘密箱子中，计划从西非运抵尼泊尔。

然而，这只小黑猩猩并没能成功被运往目的地，在运送途中，它意外死掉了，尸体被藏在了伊斯坦布尔机场的木箱中。

最终，卧底人员在易卜拉希马的带领下，找到了臭名昭著的“蓝屋”。

“蓝屋”，一个在全球小黑猩猩走私网络中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它是西非走私者们用来临时关押小黑猩猩的房间，无数小黑猩猩被运送至此，又不断从此处被送走。多年以来，各国经销商都会通过视频向买家展示待出售的小黑猩猩，而几乎大部分拍摄的视频都是在这个有着醒目蓝色瓷砖的房间，因此人们将其称之为“蓝屋”。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活动家们一直在寻找这个神秘的“蓝屋”。然而，除了知道它位于西非以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直到BBC及国际刑警的卧底人员顺藤摸瓜来到这里――科特迪瓦城市阿比让，一条尘土飞扬的街道中。

确定小猩猩和“蓝屋”的存在后，卧底人员随即通知了早已整装待发的国际刑警及当地警方。这间只有淋浴间大小的房间内，贴满了蓝色瓷砖，而一只小黑猩猩正蜷缩在木箱里。



▲获救的小黑猩猩 图据BBC
在警方的突袭行动中，易卜拉希马和叔叔莫哈德当场被捕，两人将面临野生动物走私有关的指控。而警方从他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上获取的内容中，也有重要发现。易卜拉希马电脑中存有大量的CITES伪造许可证，表明了数十种灵长类动物以及其他濒危物种可能的非法运输行为。警方还发现，易卜拉希马的哥哥阿布巴卡尔，正是去年CITES文件中提到的走私贩之一。



▲易卜拉希马和叔叔当场被捕 图据BBC
通过这些信息，国际刑警深入完整地调查整个非法走私贸易链，揭开了这个遍布欧洲、非洲、亚洲及中东地区的巨型秘密类人猿走私网络。

在这次调查中，一只小黑猩猩成功获救，并被送往了阿比让的一处动物避难中心，由专人悉心照料。



▲从“蓝屋”中获救的小猩猩 图据BBC
黑猩猩行为专家克利夫?希克斯博士表示，不管接下来的生活怎样，这个“孤儿”已经受到了精神创伤。“当目睹母亲死去的那一刻，它们的心就已经碎了。”而对于黑猩猩这样聪明的动物来说，想要从伤痛中恢复是非常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