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都是留学生多吧?这个故事离你们的生活近点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其他 2009-3-5 22:00:39

本帖最后由剑之晶于 2009-3-5 21:05 编辑

童话里的故事
剑之晶
（一）
北欧常年冰天雪地、气候寒冷，人们多围炉而坐，终一个冬季足不出户，这样的环境出不了名篇大作，却是美丽童话的盛产地。

和石头认识在哥本哈根大学的法律班里。
现在虽然华人遍布全球,但是在这块冬天连企鹅都不敢涉足的地方,华人还是有些凤毛麟角。有时候我甚至认为，在哥本哈根大学，大概聚集了百分之八十的丹麦华人。
女人性属阴，与寒冷倒是颇有些渊源，所以我们班女生居于多数。而大多数女生家庭条件相当富裕，来留学也不是她们自己的意愿，因此整日里呼朋唤友、异服加身、插花游街，不亦乐乎。我的家庭也早早步入大康生活，但是我是以全优的成绩申请留学，靠奖学金生活，额外再打些散工赚些钱买点针头线脑的人。因此我在这帮胭脂里面是个另类，很多时候茕茕孓立就是我的写照。我自然也不屑与这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姐妹在一起，她们浪费她们的青春，我珍惜我的时间，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这也许就是所说的顾影自怜，它始终是和孤独相伴的。我虽然要强刻苦，骨子里看不起玩世不恭，声色犬马之徒，但我毕竟害怕孤独。尤其是在这常年冰天雪地的地方，出了校门就是千里无鸡鸣。这种孤独与日俱增，开始我还让自己超负荷的学习，以此排遣人生地不熟的内心悲凉，渐渐地，我已无法抗衡孤独给我带来的折磨。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在堕落的边缘游荡，整日里思考着生有何幸、死有何哀的遗世问题。是不是向她们学习游戏人生呢？还是得过且过，顶多一了百了呢？
我现在明白了，一个人迷失在荒野，最终让自己崩溃的不是自然，而是内心的孤独。所以鲁滨逊在岛上，几十年没干出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让自己能够还正常地活着，而这就足以让他傲视寰宇。是的，能够击败荒岛的孤独、寂寞，岂仅仅是个人的成功？那是人类挑战极限的代表。
哥本哈根大学就象一座孤岛，而我就是那居住在此接受炼狱考验的人。这一切直到石头的出现才改变。石头高我一级，老早我们就同在一个学校。只是我整日里与人格格不入、作茧自缚，方才半年后才认识他。
石头黑黑的、瘦瘦的，第一次看见他笑的时候，牙齿惨白的吓人。我喜欢说他是哥本哈根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黑。当时他还韩国泡菜般来了一段酸酸的话。
北欧的雪已开始下，美丽的公主你是否还沉寂在童话。
我是受了诅咒的玫瑰王国的小王子。
黑色是我苦难的证明，
黝黝的光泽是我对童话女孩的承诺。
来吧，牵起我的手，抚摩我黑色的面颊，
勃勃的脉搏能感受内心的狂热，
那强有力的声音是要爱情永远存活。
茫茫白雪中，一个黑色的王子骑着高头黑马，
如雕塑般宁静，
等候、等候、
等候前世今生的牵挂，
那个美丽的公主来自童话。
我表面上不置可否，内心窃喜：一个精神病九段加天生脑瘫。尔后相处久了，竟然渐渐喜欢这种健康地有些恐怖的肤色。他黑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般的黑人闭上那口白牙你会认为秋水共长天，绝对地与黑夜浑然一体。而石头则不是，不论多么黑的夜晚，你总是一眼能发觉他身在何处，因为他比黑夜还要黑上三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会看见金钢一样矗立眼前的墨影。
认识不久后,假期到了，我回家，他则去波罗地海发疯，没准还真能让他捡到颗二战水雷，嘿嘿。刚到家时，前几天家人见面，分外高兴。尔后由于朋友们多已工作，偶有不工作的也在陪妻伴夫，家人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我竟然有些百无聊赖。一天，我又看电视打发假期，突然电话铃响了。接起来，一个小伙子的声音传来：
“请问是王韵菲家里吗？”
“啊，是的，是的，我就是，请问你是？”
“我是小区门卫，这有一封丹麦的快件，请您过来领取一下。”
丹麦来的，一听就知道是我的，我少的可怜的狐朋狗友们还知道惦记我这个孤家寡人，回丹麦后一定赏赐他们些贡品。本是了无生趣，突然有人牵挂心中自是甜蜜无比，因此那声音就欢快了许多。
“我马上去，我马上去。”
说完我就想挂上电话，以超约翰逊赶刘翔的速度直奔大门口。
“嘿嘿，嘿嘿”
电话那头却传来带着邪气的笑声。我不禁有些火起，哪招来的门卫，素质如此之低。我本不欲理睬，可是那头的笑声更加放肆了。惊诧于他的放肆，反而我倒不生气了，看他能笑出个什么名堂来。
终于电话那头恶作剧的笑声结束了，说话也正常了。
“亲爱的菲菲小姐”
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我强忍住怒火，看他狗嘴里面能吐出什么大牙来。
“你不记得我了吗？”
“……”
“我的声音就是丹麦来的快件，电话是国际长途，我是石头”。
啊！啊！啊！我一阵气差点没有憋过来，紧接着就是丢尽我女孩子脸的狂笑不已。
“哈，哈，哈，哈……”那笑声绝对赶的上夜猫子的毛骨悚然。
接下来，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们也聊的津津有味。
虽然当时我很是失态，但是我是打从内心的开心，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不需要太大的满足，远方朋友的一个问候就让我阴云尽扫，笑颜逐开。生活的压力，学习的负担，对梦想的患得患失，对未来的忧心重重，所有这些沉重的话题，远不如那个午后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小小玩笑来得开心彻底，让我至今回味无穷。人活一世，简单的才能快乐。
后来回校后，因那一次电话事件接触多了起来，我渐渐觉得他如此博大精深，象一个黑洞，再渊博的你都会被吸入其中不见踪影。那黑暗也要让之三分的石头，就靠着这黑洞般的吸引力，让我渐渐有点意乱情迷并最终为之不可自拔。
黑洞般的石头学习是猛吸，满腹经纶自不必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那帮同为不学无术的男同学那里还有着说一不二的领袖风范。
但是，反过来在丹麦这个地方，这却是一种不小的硬伤。我的导师麦奇女士——象母亲一样照顾我的人——对他就颇为不满。因为在丹麦追求的是真诚、人性的本来。他们可以容忍小偷小摸，而却不能忍受象石头这样的人：一方面学习刻苦，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典型学究，另一方面又无法无天，好象过着风高放火日、月黑杀人夜的恶魔生活。他们认为小偷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虽然可恶但那是真诚。
因为麦齐女士的首先表态，我的女同学们立马响者云集，大家前仆后继地给我灌输石头的种种十恶不赦，平时看来对我漠不关心的人突然间就热心百倍了。
我平静地听着同胞们对石头的申讨，内心深处却是不可遏制的鄙夷。麦齐女士他邦人士可以理解，而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受中华几千年文化熏陶的人对好学上进、成绩优异的石头也好意思大加鞭笞，也不看看她们数着米粒下锅的分数，切。

剑之晶 · 发表于 2009-3-5 22:01:28

（二）

从上学第一天就养成的对成绩优异者崇拜的习惯，再加上对别人控诉的逆反心理两者相结合，让我这个从未儿女情长过的女生主动表白了起来。

那天是个阳光有点明媚、白雪皑皑的午后，我把他约在操场上对他说：“我很喜欢你，做我的男朋友好吗？”第一次谈恋爱，内心之镇定、神情之从容、语句之直接让事后的我每每想起来都汗颜不已。但是我也知道，父母可能要有些不满，也许是对他的年龄吧，因为他比我大上四岁。我可爱的、尊敬的父母一直认为男孩比女孩大上两岁才是真正的绝配，他们担心的是三岁一个代沟，以后我们的日子要么出现烽火连天的直接火并，要么就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冷战对峙。

女追男隔一层薄如蝉翼的纱，经典。在一片白茫茫世界里显的有点特立独行的黑石头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我们都没有太大的激动，书读多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在脑海里已彩排过多回。但是我们内心都感觉有一丝甜蜜，两个独在异乡的人情投意合终归是一件美事。我们都已进入理性的年代，但是我们不拒绝感性带来的快乐。

后来我把顾虑也告诉了石头，并告诉他如果我的父母当面反对的话，我会当场答应他们以后再慢慢解释，曲线救国。因为我爱他们，不希望他们难过，也因为我爱你，所以希望最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石头真是太可爱了，连这个稍微有点荒唐的要求都答应地毫不含糊，并且说：

“你是我童话里的公主，王子要和心爱的公主在一起，不披荆斩棘拿生命相搏一番就已经是上帝的恩赐，更何况这小小的旁敲侧击、左右迂回战术？”

当是时，我的心象一大缸蜜被猛地搅拌了一下，甜的直冒泡泡。

终整个中学、大学时代，我就象草木一样无情，觉得男孩外是臭皮囊，内也是腹如草莽。因此，面对那时不时也能飞来的约会之纸条、表白之信件是如此的不屑一顾，总是认为人生苦短，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在那人生最美丽的时代我没有能够留下一点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回忆，现在想来多少有些遗憾。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20年前，第二好的时机就是现在。有一段刻骨铭心、今生无悔的爱情，最好的时机是几年前的豆蔻年华，第二好的时机也是现在。但野心勃勃的我，不承认现在是第二好的时机。爱情的开始由我们说了算，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爱情不单单要给我刻骨铭心的甜蜜之感，而且要将这种甜蜜幸福感觉延续终生，因为我们是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相对于未在爱情小河扑腾之前，我们见面的次数是多了点，但是功课多的让你不分昼夜，而留学的期限又少的不近人情，因此在别的情侣眼里，我们的接触频繁度也不过如普通朋友。

但是我们也是有机会出去旅旅游、踏踏青什么的。那是相爱之后的三个月，我们去浪漫之都巴黎。在凡尔赛宫，一直对绘画痴迷的我，眼睛好好饱餐了一次。而对建筑同样钟情的石头也没放过这次机会，好好享受了一下多种风格带来的感官巨大冲击。虽然我们的爱情之旅，更象两个艺术系的学生陶冶情操，但是我们愿意。只要开心，谁还会墨守成规，对爱情按规章办事呢？

回来的时候我们决定乘坐“欧洲之星”，沿途欣赏一下美丽的欧罗巴风光。在巴黎火车站，我们正排着队鱼贯而入准备登车的时候，突然一群衣服上印着米字旗的英国球迷蜂拥而入，此时的大不列颠臣民绅士形象全无，也忘了“lady first”的千古良训，把我挤得东倒西歪。正当我风雨飘摇之时，一只大手一把牵住了我，顺势把我揽在了怀里，是石头，刚才还一叶扁舟出没风波里的我，顷刻就驶到了遮风挡雨的爱之港湾。我那瘦小的手掌攥住在他的蒲扇里，真是小巫见大巫，我本就娇小的身躯缩在他的怀里真有点蚍蜉撼大树；这让我感觉到了黑石头顶天立地的高大以及触之厚重的安然。

很是不好意思，恋爱已经一个季度了，我们还是不可思议的相敬如宾，刚才的牵手就是我们第一次肌肤之亲。

我突然象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羞涩地不知所从，我的细胞从面颊开始星星之火，一瞬间就让我的整个面部熊熊燎原。刚还女强人般的我现在浑身无力，任由他拥着，两腿象征性地在地面拖动。我不知道那时我有没有闭上眼睛，反正周围的一切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恍惚中我又看见了好多东西：现代化的城市已变成花的海洋，过分人文的气息替代为纯自然的阳光普照。那花儿无边无际，黄白相间，在微风中慢慢摆动，而更多的花儿并不安分守己，它们在满天空中漂浮，整个世界是花的主宰，到处充斥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已经没有了重力之说，石头和我象花一样失去了稳重成熟，我们也漂浮在花的海洋中。石头仍是从后面拥抱着我，脑袋靠在我的耳边，我还是那么懒惰，整个人放松，不多花一丝力气，只是默默地随心去感受。石头的气息在我的耳边吹拂，弄的我氧氧的、酥酥的，心里却是莫名的陶醉。是的，我醉了，我醉的已分不清是人间还是天堂。我们继续漂浮着，随着花儿飞向远方，飞向那一块光线最最耀眼的地方，能感觉到那越来越近，风在耳边已有了飒飒的响。蓦然间，风消失，鲜花不见，石头也不知所踪，但是我不着急，我知道一切都在我的身边。果然，不久，我看见了石头，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光洁中，头上有一个光环，背后还有一对天鹅绒般柔软的翅膀在微微挥动。啊，天使，这是天堂吗？从鲜花到天堂，从石头到天使，这一切的变化如此天衣无缝，让我没有感觉丝毫的不妥，也许内心深处这是我掩藏了二十五年的梦想，石头就是我不知不觉等了二十五年的天使。他的到来是命中注定，他对我的关怀是上辈子就该奉还的。

啊，这就是我的初恋。它虽初，却没有过早地发生，它的羞涩因着成熟得到了更好的诠释，它不需要无疾而终或痛苦结束来衬托它青涩的心痛的甜蜜。我的初恋因为最终美好而会更加美好，因为总要甜蜜而更加甜蜜。我的初恋，它如此照顾着我，来的不前也不晚，在我最能感受它的时候应时出现，它的美好，它的甜蜜，它羞涩的回忆不会有一丁点的浪费。是的，我就是这么的贪心，初恋也要百分百。哈哈，谁有意见呢？谁敢有意见呢？因为我有天使在爱护。

剑之晶 · 发表于 2009-3-5 22:02:34

（三）

欧洲之星和我一样已飞驰了好久，我才慢慢地从天堂下凡。

石头坐在边上，正关爱地看着我。我忽然感觉有点不自然，刚才还象前世债主一样享受他保护的我，愈发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挤到你吧？”

“没有，没有。”我忙不迭地回答。

“放心好了，有我在你身边，我就象一个大黑天使，张着双手，长成翅膀守护你。”

哦，是的，天使，天使，我心中的天使。他倒是蛮自豪他的黑。

那之后，繁重的学业又象雪崩一样追赶着我们，为了活命，我们必须撒开双腿啊。不久后又是一个寒假，石头先我回国，我在忙完了考试后也赶紧回归。

那一天是圣诞节，在上海机场降落的我，按照事先约定在候客室内等待石头的迎接。感觉时间很长了，周围的人一个个被接走，我内心就有些委屈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们还是甜蜜的恋人呢，接个机都要放我鸽子。

耶酥诞生的节日，机场里打扮一新，彩带气球琳琅满目，好多工作人员也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来回穿梭，一些小孩子也打扮成天使的模样东奔西跑。这节日的热闹欢快气氛衬托的我愈发落寞。

根据相对论而言，也许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还是没有了耐心，推起我巨无霸的行李箱自行离去。这时边上一个过分敬业的圣诞老人也推着一个工具车，上面覆盖一层白布有点白雪茫茫的味道。他向我兜售：小姐，在主降临的日子，你要买朵花既献给主又让自己愉悦吗？

我本就因石头的未至而闷闷不乐，哪有心思和耶哥心情交流。但是鉴于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的警告，我还是礼貌地拒绝了：谢谢，我不需要。

说圣诞老人敬业他还真来劲了，执著地非让我给西方的菩萨供点香火钱，我不禁火起，大圣人的劝戒也忘之脑后了“说不要，就不要，离我远点。”

这位老兄似乎也没想到我会凤颜大怒，嘴唇嗫诺着牵动满脸的大白胡子也跟着抖动，仅露在外面的双眼也有些慌乱。我看着，心有不忍，何必呢？石头不来，就让他下山——滚蛋去吧，干嘛要对陌生人发火。

我说：“我要一束，送给神，也送给我自己。”

“那就都给你了”他突然把覆盖在工具车上的白布一下全扯了下来，猛地给我来个姹紫嫣红，布下面都是花啊。

我愤怒又很是吃惊，强买强卖啊。

“都是送给你的。”

我不禁又纳闷了，不过转念一想，黄鼠狼给凤凰拜年，安着“吃天鹅肉”的心，哼。

也许是我一瞬间的表情千转百回，引得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圣诞老人“嘿嘿”之笑。

“嘿嘿、嘿嘿、嘿嘿”

我觉得莫名的耳熟，抬眼盯着他，发觉他眼神里全是整古成功的坏意。不知道怎么想的，我一把扯下他的大胡子，一张黑炭的脸漏了出来，大嘴咧着还带着阴森森的大白牙。

“你这个大坏蛋”我提起我两只小拳向他猛击。“打死你，打死你”我象发怒的小牛犊勇往直前。

“哈哈，嘿嘿，哈哈”石头一边大笑，一边躲闪。“亲爱的，别打了，亲爱的，别打了。”他向我求饶了，我才不管，谁让你让我久等，谁让你捉弄我。

最后，石头一把抱起我，轻松地象抱个大布娃娃，并且束住我双臂。我还是挣扎不已。

“王韵菲，我爱你”，石头用他气吞山河的嗓门让整个候客厅都激动到直抖。刚下机的人员还有边上的工作者，先是疑惑的看一个道貌岸然的女疯子袭击圣诞老人，再是圣诞老人抱住疯子并伴你一声爱情大吼，一下象明白个中蹊跷一样，同时鼓起了掌。

我不再挣扎，石头在我的额头亲了一下，更让我面色绯红。他把我放下来，从花丛中拿出一朵最大最美的玫瑰放在我的左手中。尔后，石头右手推着工具车，左手牵着我得意洋洋到向出口走去。当是时，我尽显女儿态，那走姿定是娉娉袅袅。

“哎，先生，还我的工具车，圣诞老人服。还有，你女朋友的行李不要了吗？”看着我们要走，边上一工作人员大煞风景地追了上来。

周围人，倒。

我住的城市是十朝古都南京。从上海到南京要4个小时的路程，石头开车载着我，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乏味。但是我这个人是个路痴，高速上还好说，有个指示牌，顺着那方向走就不会错了。可是到了南京我就犯糊涂了，我家门是朝哪我都不清楚。测算起来我的智商也快160了，真的不想在寻路这件小事上丢下我多年“雅典娜”的头衔。自尊心作祟，我骗石头说，先带你游览一下我梦里千百度的地方。石头在我的指挥下向我依稀记得的家园奔去。还好沿途虽说都是民宅，但偶尔有些名胜古迹夹杂其间，尚可以说上游览。

因为着急故乡在何处，我双眼象雷达一样搜索。石头瞧见我对故乡百看不厌的神情倒也不疑其中有诈。就这样，我们穿街走巷足足三个小时直到天黑，幸亏车上有些零食，要不然就该去地府找小日本鬼子讨血债了。

最后到家的时候，爸爸妈妈看见我哈哈大笑。我把石头介绍给父母，然后让他坐下休息会。和客人寒暄过后，知道我何时到了上海，父母告诉我他们打赌。父亲说：本来，我打赌你忘记回家路线了，但是你妈妈也赌这个，没办法，我赌你不会打电话回家询问的，这下子你妈妈输了，她要打扫一个月房间了。哈哈。

石头满脸狐疑地看着我，我脸上火山爆发，红的熔铁化钢，急忙拖起行李回屋。

我的黑天使在我家客厅里睡了三个晚上后打道回他苏州老家去了。在这三天里父母象解剖大师一样，对他了解了个透彻，最后得出的结论惊人的一致，石头不适合我。想着这大半年来与石头的交往，一向乖乖女的我也反抗了起来，我的下半辈子我自己决定。

而父母好象还挺民主的，“我们不帮你找男朋友，你有决定权，我们有否决权。你决定哪些人适合你，带回来我们帮你参谋，不合适的就否决。”

我哭笑不得，决定不理不睬。每天我和石头都要通几个电话，商定什么时候去看他父母。直到现在都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没有在电话里说实话，而是自作聪明的告诉他，我父母很喜欢他，有空我就会去他们家。

虽然我在反抗，但是我知道母亲的身体不是太好，所以也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因此，我还是希望等到父母同意后再去拜见未来的公婆。

我们先是每天的电话打不完，再后来石头看见我迟迟不去苏州拜访，言语里就有些失望了。

而母亲越来越少言语，同时脸上的血色也少了起来。终于，一个晚上父母再次逼我摊牌的时候，在我顶撞了两句后，妈妈住进了医院。

我陪在病床边，眼泪一直不停地流。爸爸也没有责怪我，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我望着躺着的妈妈，心里悲苦。短短的一个月，妈妈已是瘦的撑不起了衣服。本就身子骨弱的她，这时更是纤弱。

第二天中午妈妈精神稍微好了点的时候，爸爸回家帮妈妈取一下生活必需品，病房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看着妈妈憔悴、苍白的脸色，再想象我和石头的恋情面对地坎坷，我不禁悲从心来。而妈妈看着我，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抿了抿嘴开口道：

“菲菲，妈妈就你这一个女儿，当然是舍不得你受委屈。天底下哪有母亲不希望子女快乐的呢？我和你爸爸也是大半辈子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啊。女人一辈子要找个依靠，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一个丈夫不仅仅是风平浪静时候的甜言蜜语，更应该是惊涛连连时的挺身而出。石头这孩子别的不错，就是有些言语闪烁，平时或者还好说点，一旦把你的将来托付给他，爸爸妈妈实在心里没底。你就听妈妈这一回好吗？”

我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妈妈直直地盯着我，竟然有些眼泪巴巴、可怜兮兮的酸楚。我怎么那么好轻易下决心呢，苍天你干吗这么折磨我啊？

妈妈，妈妈，我何尝又不是只有您一个妈妈呢？我何尝又不想让您开心呢？可是，妈妈您怎么如此不理解女儿呢？我的终生幸福难道就要靠您“莫须有”式的眼光判断吗？我的一生快乐要建立在你并不十分肯定的经验主义上吗？

妈妈，我爱你！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为了你，我可以亲手把我的终身幸福扼杀在你“莫须有”的眼光面前，来换取您的康复；为了你，我可以亲手将我一辈子的快乐终结在你似是而非的经验主义面前，来换取您的幸福。

可是你真的会快乐吗？

你是爱女儿的，你希望女儿终生无忧，希望女儿终日喜笑颜开。而今你的女儿要亲手扼杀自己的幸福，亲自终结未来的快乐。今天或许一遂你愿，您会有些许快乐，但是，您的女儿不会快乐。女儿还没有胆量敢去恨你，其实更直接地说，女儿不想恨您，女儿可以没有自己的幸福，可以让眼泪陪伴终生，那条件必须是妈妈您永远开心。也许命中注定我的爱情不是恋爱双方两个人的选择，而是由“情”串接起来的各种势力的角逐。亲情、父母的阻挠；友情，同学的反对；师生情、麦奇女生的劝说；爱情、本该最主要的却排在最后。

妈妈女儿不会快乐，你会快乐吗？

很是遗憾，对妈妈的爱造成我在爱情面前严重地懦弱。所有这些，我不敢大声疾呼，只在心里和着心痛周转轮回不已。而颜面上，悲苦却彰显地淋漓尽致，眼泪在无声地流个不停。

妈妈看我半晌不语，忽然脸面青紫，我大惊之下，马上说“我分手，我分手，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啊”，那声音饱蘸泪水，那语调浸渍黄莲。

我拿出手机拨了号码，两日没有联系，石头的言语中满是焦急。我看了眼妈妈，她在等待着。一咬牙，我说了今生第一次谎话。

“石头，我不喜欢你，我们分手吧，保重。”

那边的石头显然是一楞，恐怕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而我伪装的冷血在脸面上将要被我内心的疾苦揭穿，为了继续保持刚才那绝情的效果，我不得不快速挂掉电话。

这时爸爸来了，妈妈的面色也好了许多，甚至有一瞬间我看到了红润。她伸手拿过我的手机关掉了，又对了我说了些话，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眼睛已剥夺了我其他感官的作用，泪水已代替了我的感觉，无声无息，泉涌般下。

何为泣？有泪无声。

精卫填海、杜鹃啼血皆是泣的代表，那心中苦痛致使死后千年不化。而今我又是个泣的典型，抛弃这份爱情会让别的情谊也跟着退化，我的人生也将由此苍白。从此后，酸楚会与我陪伴，泪水会为我清面。

剑之晶 · 发表于 2009-3-5 22:03:10

（四）

妈妈出院了，我是父母的乖乖女儿，古时少女的风范在我身上重现。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母在时，我时时问候，笑脸相迎，；父母出门，我独睡床上，一躺就是一天。有人时，我尽量做点高姿态，没人的时候就是我的真实世界，我可以悲哀，我可以颓废，我可以整日整夜地不睡。

不可避免，我会想起石头，想起他对我说的话，想起来自丹麦的快件，想起巴黎火车站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已不再哭泣，我学会了不打扰别人自己默默地麻木；学会了忘记现实，而在记忆中象桃花一样纷飞。啊，石头，我的黑色天使你在哪里？

有时候，我的懦弱也会暂时消失，会偷偷地拨打石头的号码。可是，第一次就被陌生的声音告知他们一家已移民加拿大。发过电子邮件泥牛入海，询问同学也无人知晓。

石头走了，我的黑色天使走了。

可是对他的思念却越来越强烈，他的点点滴滴，不经意的言语，偶尔划过的神情都在我脑海中如昨日重现。

“你是我童话里的公主，王子要和心爱的公主在一起，不披荆斩棘拿生命相搏一番就已经是上帝的恩赐，更何况这小小的旁敲侧击、左右迂回战术？”

石头，我不是事先已告诉过你了吗？我们可能会碰到些挫折，但是你会旁敲侧击、左右迂回啊？可是，你为什么就此消失呢？

你可知道，菲菲喜欢你，菲菲爱你，菲菲要你的守护，要在你的大翅膀下过一生啊！

短短一个半月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我的体重先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瘦削轻灵，然后就是人人惟恐避之不急的皮骨半成品，已完全没有了肉。不管如何，我还得回丹麦，那个美人鱼为了爱情，变成哑巴姑娘最后化成一堆泡沫的地方。我还比较幸运，只是身体借助一阵微风就能腾云驾雾而已。

走的那天，爸爸妈妈送我去机场。临上飞机的时候，我努力扯起嘴角给他们一个微笑。爸爸在点头，而妈妈突然抱住我失声大哭，我安慰道：“我几个月后就回来了，别难过，妈妈，要注意你的身体啊。”

“孩子，妈糊涂，让你受苦了。看着你都瘦地脱形，连现在都要坚持不下去，还说什么以后的幸福啊。都是妈不好啊！孩子，你长大了，拿自己的主意吧，不管你如何选择，妈妈都祝福你，家是你的港湾，你永远都会有我们的爱。去追寻你的幸福吧，我再也不会强加给你我的意志了，孩子，去追寻你的幸福，把握住它，好好呵护它吧。”

仿佛早已是石器时代的眼泪，又穿越时光百倍多地回归了，我瘦小的脸好象隐藏在瀑布里一般，水流飞溅。

随风而去的刚强象日月[s:102]一样又普照在身上并为我吸收。我突然间豪气干云，隐隐有飒爽的英姿。我爱着妈妈，我也是爱着石头的。虽然他在我心目被我刻意地越来越遥远，但是他永远在我心中，我心灵的一声呼唤，他又向着心的中央进发。

可爱的爸爸妈妈我还能说什么呢？

回到丹麦后，我立刻发动我认识的所有老师、同学、朋友去打听石头的下落。终于石头的一个兄弟告诉我，毕业前他要回来交论文。那位兄弟帮我发了邮件，说了不少好话，石头让他转告我，会在毕业时见我一面，但不再有爱情。他大我一级，那么是半年后了，虽然还是感觉有些遥遥无期，但毕竟还有个日期。虽然他说没有爱情，但那责任在我，一向所向披靡的石头让我伤害了，我也该受这个惩罚。

于是，我满怀憧憬地等待假期的到来，当然也是他的毕业期，谁让他是我的天使呢？我一时被撒旦迷了心窍，他会救赎我的。哦，我的黑天使。

每天我都把我的思念写在本子上，告诉他我今天又分析了几个案例，丹麦语考了多少分，麦奇女士如何夸奖我了。如此鸡毛蒜皮，那般针头线脑我都细致入微写入日记本，自然更多的是对我的黑天使的等待之情，相思之意。

那一天终于来了，也许是等得太久，也许是对自己所做的内疚，我竟然有些害怕见他。

萧伯纳说：“世上有两件事最痛苦，一见是非常想得到，可就是得不到；另一件就是非常想得到，竟然得到了。”

我是哪一种呢，也许两者都有。但是现在我还是要见他，因为我向往这一天已是整整半年了。

在学校的咖啡厅包厢里，我们对桌而坐。半年不见他竟然有些苍老的感觉，这让我鼻子一酸。当年古灵精怪的石头长大了，稳重了，成熟了，彬彬有礼了。而这有些恍如隔世。

我们先是有些客套地问候彼此，渐渐地我的爱情复苏。我告诉他前后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我如何与家里斗争，妈妈如何住院，以及最后如何又鼓励我寻找你等等，都告诉他。我不停地给他道歉，希望他能谅解，希望我的黑天使再回来守护我。最后，我又哭得稀里哗啦。

而他没有了昔日的年少轻狂，多了绅士的尊重有礼，一直微笑地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我不依不饶，我这半年多的委屈爆发，我需要他的守护，我的哭声震天——这惊动了厅里的服务生，最后麦奇女士闻讯赶来劝说我。

而他也终于后退一步，说让他考虑一天，明天晚上给我答复，这期间不要打扰他。

那晚我一夜未眠，第二天我又一粒未进。晚上我终于忍不住了，自己去男生宿舍找他。

而他，我的黑天使走了。

他的兄弟转给我一封信，并告诉我一些事情。石头在莫名接到我的分手电话后，好几天没吃东西，偏偏有一晚煤气又没有关好，中毒了，好在一直提防他的叔叔、阿姨发现及时，抢救了过来。阿姨，也就是他的妈妈，哭天号地倒是见多不怪。叔叔，也就是他的爸爸，军人出身当时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而事后石头听邻居说，出事的第二天邻居聚会，他爸爸喝着酩酊大醉，大哭着：“我差点没有了儿子，我差点没有了儿子……”。他爸爸在他面前一直罕见言语，那之后依然如此。他爸爸以前滴酒不沾，那之后每天却要来个半斤。

而这些也不是石头告诉他兄弟的，他是无意中在电话里从石头妈妈那里得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泪水又流满了脸。

剑之晶 · 发表于 2009-3-5 22:03:45

（五）

回去后，我打开那封信，没有联系方式，也不长：

菲菲：

我已不喜欢你了，我有了女朋友。

你可以说我无情，因为我就是哥本哈根茅房里的石头——又黑又臭还非常地冷硬。

‘有我在你身边，我就象一个大黑天使，张着双手，长成翅膀守护你’，你听说过黑天使吗？即使有，也是邪恶的。

石头

2004．7．5 哥本哈根大学

我也许不明白我自己，但是我明白了石头，听了他兄弟的讲述就更加明白。

这封信是如此的自欺其人，谁也不知道石头有没有女朋友，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

他告诉我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以此告诉我你是如此的薄情寡性吗？以此让我离开你吗？

我明白，煤气中毒事件给他们家带来的伤害：阿姨的号啕大哭，叔叔的“我差点没有了儿子啊”。

我对不起阿姨，我对不起叔叔，我更对不起石头。是的，我差点害了石头，我差点毁了一个家庭。再深的爱情对于在鬼门关面前转过一圈的人也许业算不上什么了，他变的如此理性，他知道该珍惜什么了。他还有爸爸、妈妈，他爱他们，就象我爱我的爸爸、妈妈一样。

也许他可以接受我，但是他不愿他的父母再受伤害。也许我也愿意他接受我，但是我也不愿意让他的父母看见我这个曾差点杀了他们儿子的人。也许他的父母会不在意他接受我，但是他会因他父母而介意，因为他爱他们。也许他的父母会不介意我的出现，但是我也会因为他的父母而不出现，因为我也爱他们，还因为我也爱着你，石头。

2004年底的时候，突然满大街放起了光良的《童话》：

忘了有多久

再没听到你

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

我想了很久

我开始慌了

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

你哭着对我说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我愿变成童话里

我要变成童话里

我会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那个下午在音像店里，我一直在听，听那令人为之迷醉的旋律，想那波罗的海边上的大学，回忆我的天使，黑色的天使。

有人扯了我的裤脚，一个小女孩，问：“姐姐，你不舒服吗？你怎么哭了？”

我擦了擦眼睛，蹲下腰抱着她说：“姐姐没有哭，姐姐是喜欢听这首歌。你知道世界上会有黑天使吗？”我怎么会问如此小的孩子这个问题呢？

“有啊，非洲孩子的妈妈就是黑天使啊。”我一楞，接着问：

“那你相信童话里有个天使会保护你，陪你玩吗？”

“我当然相信，我现在就有啊，妈妈就是我的天使，她的胳膊就是翅膀，可以抱着我啊，好温暖的。”说着，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一气质高雅的女士，她冲我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姑娘，你怎么了？哭了好久了。”

我冲她笑一笑，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她看了我一会，然后告诉我：

人，有时候错了一次，就会错过一生。因此，你会难过，你会伤心，你会流泪。但是你还应该知道，爱情是没有重量的，不要给对方负担，更多的是互相祝福。当已失去爱情的时候最好忘记它，毕竟你爱的人会重新有自己的爱情，自己的生活，你的思念会破坏掉他的生活。同样，将过去的爱情藏于心底或者干脆直接忘掉他，你开心起来，也会让他对你放心，这也是对他的幸福生活一定的支持。

是啊。人，有时候错了一次，就会错一生。但是，也该记住，爱情是没有重量的，不要给对方负担。

我向她点头致谢，她微笑了一下，抱起女儿走了。小女儿抱住妈妈的一只胳膊对我说：“姐姐，看，天使的翅膀”。

那天回来后，我就把以前他买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不再摆在我的床头桌边。那本写满相思的日记本，我咬了咬牙，烧掉了。爱他就不要给他负担，我一时放不下，但是我必须坚定地为他减负。

石头你要知道，天使也有黑的，只要有爱，黑白又有什么关系呢。

朋友你也要明白，童话里不会骗人的。